相I约I晚I八I点
邂I逅I在I文I都
清明忆母亲
作者║陈久新
题记:本文非文学作品,无有艺术加工,纯属回忆往昔,藉以追思母亲。
日子过得飞快,母亲离开我们整整十二年了,但对母亲的思念却一点都没有减少,还时常在梦里见到她。
一次梦里见到母亲一个人坐在火车站,身边没有亲人陪伴,我赶紧过去拉她……
另一次梦里我与母亲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走散了,我找啊找心急如焚……
还有一次梦里母亲一个人睡在一间房子里,我去见她时也是没有人陪伴……我知道梦不是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这三个梦都让我十分揪心,以至醒来后仍然深深地沉浸在梦境中,久久不能平静。今天清明节写写我的母亲,对母亲的记忆特别多,不是我一支拙笔能写完的,仅是以此方式寄托我的思念。母亲岀生在绍兴安昌镇赵庆元弄堂内一个小康人家,外公开着一家鞋庄,外婆生育四子二女,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母亲是排行第三,下面有三个弟弟。从老宅的样子来看外婆家也不是大户人家,但日子过得应该还算可以,母亲在做闺女时也从来不用做家务事,也许可以算小家碧玉。文都墨客岀生在那个年代的母亲有一双36码大脚——没有缠足,可以想象外公外婆对她的宠爱有加,而且母亲还上过两年私塾是识得文字的,一般的报纸信件也都能读下来,但母亲没有书写能力。
母亲在十七岁嫁入陈家时父亲十六岁,陈家门当户对家境也算是不错的,家里有吃饭田9亩1分半,一家人的粮食不用花钱去买,每年佃户在秋收后会送过来稻谷作为田租。
爷爷奶奶育有三女,但没有亲生儿子,我父亲是非亲生的,为了容易养大取了乳名“和尚”。
因为非亲生的原因,因此牵连到我母亲在家里的地位,所以母亲自嫁到陈家后为争一口气自己要强学会了许多家务事,从小家碧玉的闺秀变成了要强能干的家妇,很好地诠释了“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文都墨客这些都是母亲健在时无意间讲述,印在我脑海里的我家在旧社会的篇章。
我家是一个多子女家庭,家里有四个哥哥四个姐姐,因为我的岀生又要给家里添了一张嘴。
父亲想减轻负担打算把我送人,而且已经联系好了人家,岀生后没几天那人就来家要抱走我,由于母亲的竭力反对,对方只好作罢。
母亲说“那怕饿死也要在一起”,为此与父亲吵了一架,以后父亲再也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想不到三年后的年冬天父亲去世了,我家真的到了快饿死人的地步。
父亲的去世使家里失去了主要经济来源,母亲生养的九个子女中有五个尚未成年,一大家的生活重担全部压在母亲柔弱的肩上。
母亲最是省吃俭用仍然难以喂饱一大堆子女,为了填饱肚子经常往米粥锅里掺杂一些小鸡草、豆瓣草进去,也许是低抗力弱的原因当时最年幼的我中毒了,面色铁青嘴唇发紫,去死亡线上转了一圈。
事后远房的堂舅舅对母亲说“不要再给孩子们吃野草了,宁可粥吃得稀薄些”,母亲想“就是因为嫌粥稀薄才掺杂野草进去的啊”。
而母亲由于长期没有吃饱,加上每天的劳累身心疲惫,在一天傍晚站立不稳摇摇晃晃撞向一口大水缸,失去了知觉。
一群子女呼天号地,对面邻居荣宝妈也闻声赶来,掐人中按胸口一碗糖水灌下去才使母亲缓过气来!
母亲识字明理,知道文化的重要性,所以母亲重视子女们的读书。我家算不上书香门第,但也没有一个文盲。
文都墨客母亲的九个子女中长子算是有文化的一个,读书到卫校毕业(中专),次女也算高学历的一个,是堂舅舅的资助念到高中一年级。
后来的子女们由于家境不济都没能念多少书了,读书最少的是三子、四子只有小学三、四年级,而在那个食不裹腹的年代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记得我读小学时每学期3元钱的学费也使母亲很压手,老师多次催讨后才能勉强交上去,即使这样她还是坚持供我读完初中。
我初中毕业后在杭州做泥水小工七年,年想通过读书考个学校,母亲就坚定地支持我回绍兴,白天干活晚上自习终于考上了技工学校(相当于职业高中)。
母亲是个很能干的女人。
岀嫁前娘家当她掌上明珠,家务事一件不会做,但成为家庭主妇后似乎换了一个人,什么事都学会做了。
文都墨客每逢过年总会穿上她新做的布鞋,从整理布片、糊布帛、纳鞋底、上鞋帮、最后的工序楦鞋她会跑到台门对照的鞋店伯伯里去求他帮忙,做好的布鞋与店里买的一模一样。
母亲还会做蚊香,买来锯末拌上石黄在蚊香纸筒里灌入拌好的锯末,然后压扁、盘圈邦扎,一道道的工序她都很熟练,不知她是哪里学来的。
母亲还摆过罗汉豆摊,罗汉豆炒熟了拿到台门口,在一顶小桌上分成一小堆一小堆,每一小堆几颗是计数的,几分钱一小堆。
这些都是母亲为了养活我们的谋生手段。
母亲还会处理大事情,台门里现在章家的二楼一底房子是母亲卖出去的。
记得母亲会带上我去螺丝桥一条小弄堂内找章家公公收房款,大概每次去拿五元或拾元补贴家用,这样不知跑了多少趟多少年,直到章家成了我们家的邻居。母亲是一个心地善良乐意助人的人,记得台门后面有一个孤寡老人,我们叫他“小娘舅”,家里逢年过节母亲总会叫我送碗上好的菜过去,“小娘舅”把空碗还给我时连声说几句“谢谢和尚嫲”。有一次母亲见到一个流浪汉,看他可怜领到家里过夜,给他饭吃,可想不到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透这个人就不辞而别,还把母亲给他晚上御寒的被子巻走了。看到路边可怜的乞丐,母亲总会掏岀一分二分钱来给他。碰到有上门要饭的乞丐,母亲告诫我们乞丐到了门口不能去关门,她会盛碗饭再夹上点菜给他们。母亲是吃过苦的人她有满满的同情心。文都墨客年文革开始了,我家与全国人民一样再次陷入了苦难深渊。
没有进过学校大门的四哥17岁就被当作有“知识”的青年去了广宽天地——浬渚山区。
又过了两年四姐初中毕业,经过居委会24小时日夜连续的思想工作也去了广宽天地——马山海涂。
相继两个子女一个“上山”一个“下海”母亲多少牵肠挂肚!
这期间母亲患了一场重病,开始是细菌性痢疾,上吐下泻,因为医院治疗,自己咬牙硬挺着坚持,加上没有营养调理,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真怕母亲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时有个老邻居我们叫她“四姑婆”,经常来探望母亲。
文都墨客她告诉我每天清晨到天井露天地去求菩萨保佑母亲早日康复,说是童子(那时我10岁)求观音菩萨蛮灵的,因为没有具体手把手指导我,最终没有拜成。
也是在那个年代,因为母亲在解放前日子过得还算小康,被居委会的造反派扣上“漏划地主”帽子,拉到戒珠寺前批斗,还要让她手里拿张“漏划地主”的纸,惩罚的措施是每天早上打扫台门里公共场地。
我们想要去帮助扫地母亲坚决不让,说道“你们以后要出山的人,不能做这种事”,那种年代母亲还是有着“我们会岀山”的坚定信念。
母亲的性格是刚强的,这种侮辱人格的举动母亲能够忍受下来,这需要多么强的毅力!
文革时期“脑膜炎”一度流行,我四姐不幸被感染,在上课时发病被同学背回家来,医院。
医院,每逢日暮我与外甥一鸣在戒珠寺石獅子前翘首望着苆山街,盼着母亲早点回家。
经过医生几个日夜的全力抢救,终于把四姐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由于医治及时四姐没有留下一点点后遗症。
而我们有一家邻居阮家老三也有一个女儿感染了“脑膜炎”,医院就诊,相信土郎中在家里采用放血、针灸、推拿等等土办法,最终造成了残疾贻误终生。
邻居都认为母亲能把我们九个子女一个不少毫无残疾养大成人一定是手法好,哪里知道是她相信科学的理念造福了子女们。
一九七八年以后与全社会一样我们家的境况也逐步好转,四哥、四姐都从农村抽上城进了厂,我也考上技工学校,结束了长达七年的临时工,九个子女全部成家,母亲终于完成了她的重任。
文都墨客可是她却成了空巢老人,自从一次摔倒后我们商量不能让她一个人住老家了。
人到老年时多子女显现岀优势来了,兄弟姐妹大家轮流邀她去住,母亲也高兴每隔几个月去一个子女家住一段时间,有点新鲜感也好。
这样过了几年后母亲感叹道“我变成流浪汉,没有自己的家了”。
当时母亲已八十七岁确实年纪大了,不适合再跑来跑去,于是我下了个决心在我家小区内买了一个一楼58平方米的小套,很适合老年人居住。
房子确实蛮好的,临河有天井,找人简单装修了一下,她知道这个消息蛮高兴,还催我“房子装修这么慢吗?”
年母亲终于住了进去,我们还找了个保姆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天气好时就在小区里面散散步,邻居家串个门聊聊天。
文都墨客本来这是很理想的养老方案,但毕竟母亲年龄大了,我一天早中晚三次去看她也嫌不够,临时她还会打电话来“阿九,你过来我有事”。
于是,我从五楼自己家下来过去见她,什么事?她忘记了……,实际上她是太需要亲情了,见不到自己的子女有焦虑感。
有天晩上下班我去见她,保姆已烧好饭菜放桌子上,母亲要我吃饭,我说等下回自己家里吃,突然她生气了,吼我“我的饭不能吃吗?”。
为了满足她我就吃一碗,然后回到自己家再吃一碗。
保姆毕竟给予不了亲情,在几十次调换保姆后,兄弟姐妹商量实在不行大家轮流来照顾,就这样终于停止了调换保姆,一个子女加一个保姆照顾母亲,一直到母亲九十四岁仙逝,那天是年10月30日。
现在回想起来有许多遗憾的事,后悔当时没有做好。
母亲一生没有几套像样的衣服,而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想到过给她置件新衣服?
她的医院看过一次病,当时的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做手术,要等到你眼睛看不见了再来做”,结果没有做成。
她生命最后一年是失明的,她失明的那年身体状况已不允做手术了。我当时怎么没有医院再看看?
她的牙齿一颗一颗脱落时为什么没有及时给她装上义齿?
文都墨客等想到了再去,医生说牙龈萎缩了不能再装了;想想我们现在家里东西吃不完,那时候我怎么没有想到多买些水果点心放在她身边?……
每当想到了这些我都懊悔不已!母亲啊你那时为什么从来没有向我提过一点点要求?如果那样或许我现在会少些懊悔。
母亲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她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她带走的是我们不尽的思念!她什么东西也没有留给我们,她留给我们的是绵延的子孙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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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久新浙江绍兴人,退休工程师。业余时间喜欢写些文字,真情实感、朴实无华是人生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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